????謝建康都快把‘你們趕緊走’寫臉上了，看得王翠芬忍不住手癢，想抽他一頓。自己想走是一回事，被兒女嫌棄，又是另一回事了。看謝建康催她買車票，王翠芬都懶得搭理他，只朝他翻了個白眼，自顧自的吃飯。謝建康討了個沒趣，撇撇嘴，老實的不說話了，再說真得挨抽。他可是被從小抽到大的人，直覺靈敏。王翠芬想走的心思很強烈，但她心里還是有點放不下謝瘸子。等到睡前，房間里只剩他們兩口子的時候，王翠芬就提醒道：“健康和桂英兩個，打小就沒吃過什么苦。要是他倆今年都沒考上，你也別替他們張羅，該去什么地方下鄉，就去什么地方下鄉。這倆孩子就該好好磨煉一下。”謝瘸子不太放心，“好歹找個離家近的公社下鄉。他們回家也方便。”“有什么不方便的。現在他們下鄉的條件，比晴晴他們當年下鄉的條件，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。”王翠芬吐槽道：“這個苦，連晴晴都吃得下。建康他們兩個有什么吃不下的。”王翠芬還沒真狠心到徹底不管。她敢這么肆無忌憚，也是因為今年知青下鄉的政策就會有變。大批量的知青下鄉，主要集中在68年到78年這十年間，最開始的時候，知青去的都是邊疆或者最艱苦的地方，越到后面，政策越寬松，知青去的地方也越好，回城的路子也越多。76年蘇晴剛結婚的時候，知青回城的政策就已經卡得不嚴了。今年政策再變一變，往后就是大批量的知青開始回城，知青工作的重點也從動員知青下鄉，轉移到知青的就業安排上來。那么多知青回城，工作安排也是個大問題。重生前，王翠芬不知道未來這種政策的變化，看小兒子考不上大學，要下鄉，把她心疼得夠嗆，晚上還偷摸哭了好幾回。她還一邊哭，一遍鬧著謝瘸子找人，給小兒子找個條件好的公社下鄉。因為政策原因，家里必須要有孩子下鄉，謝建康本來就是小兒子，又在下鄉的事情上吃了虧，王翠芬就格外心疼他。花了錢跟人情打點了一通，結果沒過多久，謝建康就開開心心的收拾東西回城待業了。王翠芬本來想拿出私房錢，替謝建康安排工作，但謝建康鬧著要考大學。王翠芬想著，花錢搞來的沒什么含金量的工作，和大學生國家分配的工作沒法比，正好兒子有考大學的野心，她供就是了。當年在孩子的事上，王翠芬是這個家里最操心的，有些事兒，還得她鬧一通，逼謝瘸子采取行動。結果現在她撒手不管，謝瘸子反倒操心上了，想給兒子找個下鄉的好地方。“老大和老二我們都安排好了。桂英去文工團的希望也大。家里幾個孩子，讓健康這個最小的下鄉，說起來也是我們對不住他。”謝瘸子想一碗水端平，但拗不過國家政策。他感慨道：“過去那些年，十家有九家都因為哪個孩子下鄉吵過，鬧得兄弟鬩墻的也有。健康這孩子是不爭氣了點，但他從沒因為這個事情，讓我們為難過。”“有沒有可能，是謝建康缺心眼，沒想到這一出？”王翠芬無語。小兒子不是不鬧，是那把刀還沒落下來，人家就想不起來鬧。謝瘸子愣住，好像還真有這種可能。以前他真沒覺得小兒子傻，但托蘇晴和王翠芬的福，他現在對小兒子的認知，變得更清晰了一點。王翠芬提醒道：“而且咱們家這情況，他再鬧，也是他下鄉。我們沒得選，他也沒得選。”事關孩子的前途，話題逐漸變得沉重，謝瘸子抹了把臉，自我安慰道：“算了，先不說這個。反正還有時間，萬一健康這小子考上大學了呢。”“到時候他要是考不好，或者要下鄉的時候鬧騰，你也別生氣。孩子我是一點不擔心，我就擔心你。”王翠芬提前給謝瘸子打預防針，就怕他扛不住生活的考驗。后世有的父母給兒女輔導作業，都能被氣到暈厥。自家幾個孩子的戰斗力，王翠芬可不敢低估。以前兒女的這些糟心事，都是他們夫妻倆一起扛。現在她看開了，不扛了，只留下謝瘸子身在局中獨自奮戰，搞得王翠芬還怪心疼的。可她上輩子經歷的那些事，說出來謝瘸子也不信，還安慰她夢是反的。這就搞得她沒法了。王翠芬只能叮囑道：“你一定要少生氣，氣出病來也沒人替，遭罪的還是自己。你要被氣死了，我跟誰說心里話去？”聽到王翠芬這么說，謝瘸子大為感動，眼眶都紅了，緩了好一會兒，他才對王翠芬笑著保證，“你放心，我肯定好好的。”想了想，他又補充道：“幾個孩子不氣人的時候，還是挺乖的。”反正他肯定不會被氣死。王翠芬的話糙了點，核心思想他能領悟。就是在這個家里，他最重要，比幾個孩子都重要。都老夫老妻了，也說不出什么甜言蜜語了，王翠芬關心他別被氣死的那些話，跟表白也差不多。謝瘸子本來還感動，他在王翠芬心里的地位，比幾個兒女都高，兩人幾十年的感情，堅不可摧，但他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蘇晴的身影。甩了甩腦袋，還是沒把蘇晴的身影甩出去。沉浸式的感動情緒卡頓了兩秒，謝瘸子不自覺的就提議道：“翠芬，你要是不放心的話，還是留在家里吧。你要想去京城看看，等我下半年請假跟你一起去。你跟老二媳婦一起，我不放心。”王翠芬看他一眼，無情的拒絕，“那不行。”“我不放心你出去。你也不放心我在家。那你何必走呢？”謝瘸子企圖講道理。“我更不放心晴晴。她年紀還小，性格又單純，不像你那么能扛事。”聽到這么個回答，謝瘸子眨了眨眼睛，企圖把剛剛因為感動滲出的眼淚吸收回去。他還是感動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