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西北之地連接西域,自古商道通達(dá),漫漫商道,胡商牽引駝隊(duì),好似囚車的車架,面帶薄紗的胡姬慵懶的靠在木柱,望去遠(yuǎn)方延綿的山脊。偶爾,聽到叮鈴咣當(dāng)?shù)你~鈴響起前方道路盡頭,好奇的看去,長安過來的方向,揚(yáng)起的塵埃里,一頭老驢一邊啃著路邊野草,一邊慢慢悠悠朝這邊走來,驢背上,一個書生悠閑的橫坐,翻著手中一張圖紙,不時抬起頭看去四周逶迤山勢,拿著手中毛筆在紙上勾勒。驢子四蹄想要加快,就被書生伸來手在頭上敲了一下,老實(shí)的哼叫兩聲,噴了口粗氣,路過駝隊(duì),驢眼看到高大的駱駝,仰起臉兒吖哼吖的嘶鳴,嚇得那一串駱駝擺動腦袋,驚慌的原地哆嗦,拉動的車輛里,看著外面的一群胡姬‘嗚哇......’的驚呼怪叫,東倒西歪撞成一團(tuán)。“又不老實(shí)了!”陸良生卷起圖紙?jiān)谒X袋上敲了一下,拱起手朝那拉拽駱駝的胡商告罪,催促老驢快些離開,搖晃的書架里,小門吱嘎一聲推開小半,一雙豆大的蟾眼探出視線。“良生,多打它幾下,這老驢就是欠收拾。”這是還記得上次滾落山崖的事。老驢回頭吖兒的長嘶,抖了抖后背,小門抖開,蛤蟆只是甩了甩,蛙蹼撐著門框,拍了兩下肚皮,頷首望去瞪眼的驢頭,哈哈大笑。“老夫豈能沒有準(zhǔn)備!”白花花的肚子一圈,是兩根早就捆結(jié)實(shí)的繩子,還放短了不少,就算失足掉下,最多也就到門邊就被拽住。“哼,真當(dāng)老夫是沒有智慧的蛤蟆?”起起伏伏搖晃間,那支駝隊(duì)已經(jīng)遠(yuǎn)去,蛤蟆道人舒展了一下四肢,坐到小門邊沿,老神在在的望著這片西北才有的蒼涼。“老夫又回來了,還是西北的山看著壯麗......”“那往后干脆,給師父在這里蓋一座房子?”橫坐驢背上的陸良生聽到師父的話語,放下圖紙笑著說道:“那樣師父就能天天看到西北一座座大山了。”“為師只是說說。”微熱的山風(fēng)拂來,蛤蟆愜意的抬了抬臉,“......這里沒什么吃的,不然為師當(dāng)年為什么要走。”呵呵。陸良生輕笑出聲,師徒兩人一言一語的說著,遠(yuǎn)去的那支駝隊(duì)在天光里延伸,很快消失在后方的道路間。此去無疆山,路程尚未可知,其他人都分散出去尋找朱二娘口中所說的地域標(biāo)識,或許要花去一些一兩日的功夫,不過一旦找到,半個時辰,就能到達(dá)那邊的。起伏的驢背上,他望去游散的天云,碧藍(lán)的蒼穹上,一個紅點(diǎn)拖著一抹長影,好似懸在了天之外,可陸良生知道,那東西一直在不停的向這邊飛來,或許要不了多久,越來越多的人就會看到。聯(lián)想到那個五元上人,陸良生心里也有難言的復(fù)雜,一來宇文拓說對方在抵抗天地大劫,二來,當(dāng)年祈火教弄出地煞殷火擄掠?jì)D孺用來人祭,僅僅直接、間接累及無數(shù)人為此喪命.....想著時,前方明媚的陽光間,道路旁邊,多了一座茶棚,臟兮兮的旗幡在風(fēng)里撫動,黃土壘的墻壁圍繞一圈,上面斑斑點(diǎn)點(diǎn)布滿土蜂的洞孔,店家是個有些駝背的老人,端了兩碗像是之前客人未喝完的茶水倒去棚外的木桶里,見到走過道路的陸良生,笑呵呵的招呼。“這位公子,天氣炎熱,不妨進(jìn)來喝碗涼茶解渴消暑。”陸良生一拉韁繩,偏頭:“師父,干脆在這里吃飯吧?”身下的老驢也同時陡然止步,后面的書架晃蕩,蛤蟆道人回過神來,唰的側(cè)倒,滾去門框撞了下,翻去門外,被繩子一勒,整個圓滾滾的身子吊在書架外面。“彼其娘之.....”蛤蟆道人瞇著眼,一副‘果然如此’的表情,氣鼓鼓的雙蹼環(huán)保胸前搖搖晃晃,腦袋不時碰去門沿。片刻,肚子‘咕~’的響了一聲,咂了咂嘴。“嗯,不過當(dāng)務(wù)之急.....先將為師放下來。”那邊,徒弟的手伸來,將繩子解開,陸良生將師父托在掌心放去肩頭,方才拉過韁繩,前者老驢朝那件茶肆走去。里面陳設(shè)簡陋,這樣的路邊歇腳點(diǎn),不能奢望過多的,店里也只有一個老人守著,見書生進(jìn)來,麻利的請了對方在門口那張方桌坐下。“看公子衣著,該是有錢人家,小店沒什么吃的,只有胡餅和涼茶,還請湊合了。”老人開門做買賣倒也分明,先將店里有什么,一一講清楚,省得等會兒端上來,嫌?xùn)|西不好,鬧僵起來。“不嫌棄,山高路遠(yuǎn)的,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。”陸良生猜得店家話里意思,隨手去過一雙筷子放到桌面:“老丈不用擔(dān)心,我途中也甚是饑渴,你端來就是,倒是別嫌棄,我將這只大蟾放到桌上一起食用茶水胡餅。”“公子喜好,老朽能說什么。”說完,店家看了眼,那放去桌面氣鼓鼓的蛤蟆,笑呵呵的走去土灶,端了浸在盆里的茶壺,又取了一截紗帳遮蓋的簸箕,數(shù)了幾張餅子出來。“公子啊,你這獨(dú)身一人牽著頭老驢,這是要去哪兒?”過來,他將胡餅放去桌上,就近坐去長凳:“聽老朽一句勸,西北荒涼,民風(fēng)彪悍,山匪路霸也多的很,你一個人在外,要小心些。”陸良生掰開一張餅子,放去蛤蟆道人面前,又倒了茶水放去,聽到店家勸言,笑著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“謝過老丈提醒,我曉得,不過老丈一個人在這里擺攤,難道就不怕歹人?”“怕?”那店家摸了摸下巴花白胡須,跟著笑了起來。“老朽半截身子埋進(jìn)土里的人了,還怕什么,大不了,雙腳一蹬就是了,不過老朽在這里開設(shè)茶棚,也就賺些小錢,還能給過往行人商旅供歇腳解渴的地方,算是造福了吧。”說到這里,看去桌角抱著胡餅咀嚼的那只蛤蟆,后者像是不喜被人看著吃東西般,鼓起蟾眼正瞪過來。老人沒看出蟾眼,也就當(dāng)一只大蛤蟆,隨后嘆口氣。“老朽也就這身本事,大的買賣做不來,強(qiáng)取肯定不好,正所謂無德而取厚利,必有奇禍;善心善行而受磨難,必有后福。或許,老朽還能給后輩,或者下輩子積德呢。”對面,口中咀嚼胡餅的書生停下動作,目光凝了起來,茶棚外,風(fēng)聲漸大,光禿禿的老樹上,鳥兒展開翅膀飛離。一陣沙塵漫卷吹過陳舊的旗幡,陸良生安靜看著對面的老人,慢慢放下餅子。“老丈,這句話你聽誰說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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